2015年9月7日 星期一

巴士的報 盧永雄 伏屍海灘的小亞藍來自何方? 2015年09月04日

一張敍利亞難3歲小難民亞藍(Aylan)伏屍土耳其海灘的照片,震驚全球,男童的5歲哥哥賈立普(Galip)及他們母親,同時陳屍在沙灘上,令人久久難以釋懷。

追踪小亞藍來自何方,原來他們是敍利亞難民,先逃到土耳其博德魯姆半島的阿克亞拉爾,在那裏乘船出發,準備再逃往希臘,但船隻在途中翻沉,包括小亞藍共12人溺斃。他們都是敍利亞的庫爾德族人,來自位於土耳其邊境的敘利亞北部城市科巴尼(Kobani)。

鏡頭拉到科巴尼,那裏是場人道災難。它在2012年先落入反政府庫爾德族遊擊隊人民防衛組織(YPG)的手中,到2014年9月又遭極端組織伊斯蘭國( IS)佔據,後來西方聯軍空襲,又在今年初幫助人民防衛組織奪回控制權,但連綿不斷的戰火,令到當地人大量出逃。用戰火屠城來形容當地處境,絕不為過。

把鏡頭再拉濶一點,整個敍利亞都是如此。敘利亞過去一直由專制的總統阿薩德統治,內戰的火苗由2011年3月燒起。有青年人在學校牆上塗鴉革命標語,被政府逮捕虐打,激起敘利亞南部的德拉市(Deraa)連串抗議,軍警向示威群眾開槍造成死傷,示威的規模越來越大,要求現任總統阿薩德下台。

後來反政治組織開始武裝起來,並得到西方政府支持,對抗和西方關係很差的總統阿薩德,終於演成內戰。敍利亞問題表面是民主問題,實際是種族和宗教問題。總統阿薩德屬什葉派分支阿拉維派(Alawite),內戰一起,國內的遜尼派群眾已武裝起來對抗政府,而北部如科巴尼又有庫爾德族的反政府勢力,幾種力量爭持不下。

到後來阿蓋達(al-Qaeda)的復國勢力分支、即現在的伊斯蘭國(IS)崛興,要在敍利亞和伊拉克建國,很快搶佔了敘利亞北部和東部以及伊拉克的一大片土地。一派螳螂捕蟬,黃雀在後的格局。

把鏡頭再向後拉,我們見到的是2010年開始的「阿拉伯之春」,或者叫「茉莉花革命」。 2010年12月突尼西亞部分城鎮爆發動亂,觸發很多阿拉伯國家民眾走上街頭,要求推翻當地的專制政體,西方媒體大力歡迎這場「阿拉伯世界的革命浪潮」,這場運動大多以遊行示威和網絡串連開始,在很多地方或是推翻政府,或是引發內戰,西方國家積極界入鼓吹,以為「一個新中東即將誕生」。

5年過去,不幸的是,竟然沒有一個爆發阿拉伯之春的國家有好下場。率先爆發革命的突尼西亞政局極度不穩,短短4年換了4個總統管治,極端主義如伊斯蘭國和北非阿蓋達組織力量抬頭。埃及換了文人總統後很快下了台,又由獨裁軍人重新執政。敍利亞、利比亞、伊拉克的戰火未有停息。單是敍利亞已有一半人口、即1100萬人因躱避戰火逃出家園,成為湧入歐洲的難民大軍。

我記起2003年美國總統小布殊發起第二次針對伊拉克的海灣戰爭時,美國在1990年第一次打伊拉克時任美國參謀長聯席會主席鲍威爾(Colin Powell)訪港,我在一個交流會上問他,美國這次會否打入伊拉克首都巴格達,擒下總統候賽因?鲍威爾答謂,美國在90年時絕對有能力攻入巴格達,美國總統老布殊決定不去捉拿候賽因,因為老布殊認為美國無能力管治宗教派系林立的伊拉克。後來幾個月後,小布殊攻入巴格達,做了他爸爸不敢做的事,但也真是沒有能力管好伊拉克,如今半個伊拉克已落入伊斯蘭國之手。

在阿拉伯之春發生前,或許不少國家人民是生活在第一層地獄,但阿拉伯之春後,卻打下了十八層地獄。在多民族多教派國家,要打破一個制度容易,建立新制度很難,極端主義比民主制度更易生根。內戰造成的難民潮無法漂過大洋去美國,但和中東接壤的歐洲,卻飽受難民湧至的衝擊。春天過後原來不是夏天,而是無盡的嚴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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